同样的原料、同样的工艺流程、同样的品质和口感,同样酿造于贵州仁怀市赤水河畔的茅台镇,为什么国有资本控股的“贵州茅台集团”可以独享“茅台酒”的名份,一瓶(500ml)53度飞天茅台可以卖到近两千元,而茅台镇地方其他几十家、甚至上百家优秀酿酒企业的53度酱香白酒,一瓶(500ml)只能卖到一二百元,而且卖得很费劲。
与这一现象一脉相承的是“贵州茅台”股票在市场上买卖的金额,在过去十年间,由每股80元左右,爬升到目前的950元左右。据说,突破千元大关为建国70周年献礼,既是历史性必然,更是“各方利益共同体”的默契与共识。
你可以说因为国企“贵州茅台”独有的品牌、独特的配方、稳定的品质等等因素,保障和支撑了其高贵的身价——没错,这个理由完全站得住脚,但这并不是本质原因之所在。
到底什么核心要素支撑着“贵州茅台”的价值及价格?其今后的“价值成长空间”还有多大?只有把这个最关键的问题搞明白,不仅茅台集团的上升空间会“豁然开朗”,而且仁怀市地方白酒产业才能找到前行方向及路径;那些梦想成为仅次于“贵州茅台”的新兴酒企,才会真正领悟何为“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”。
直白地说:“贵州茅台酒”之所以昂贵至极,原因主要在于它本质上已经不是酒,而是中国式贵族们面子的标签,它承载着中国人精神层面那种似乎很“高贵”的东西——虚伪的面子。从这个意义上来解读,贵州茅台酒已经是中国排名第一的“面子产品”,可完全与全球诸多知名奢侈品品牌相提并论。君可见:无论仕途谋划,还是重要商事活动;无论亲朋好友重要聚会,还是家庭重要答谢;主方首先想到的是喝茅台酒最有面子,受邀者也显得很尊贵、很受礼遇,无酒不成席嘛,而能超越茅台酒的更高贵的白酒还没有出世。酒这种令人上瘾的东西,一旦饮用一段时间,就会产生严重的味觉依赖。由此看来,这样的消费需求之刚、需求之大、需求之不可取代,至少在今后较长时间内会依然如故。
去年,赤水河畔一位民间酒坊的老酿酒师告诉我:“说实话,我的酒只卖给我的老客户,一瓶卖价不超过200元,全国有一百多个固定客户,他们基本都是自己掏腰包。飞天53为啥卖那么贵,最终的原因就两个:一是全国有钱人都喝习惯了,记住了它的味道;二是它有“茅台酒”这个身份,我们没,茅台镇几百家地方企业不能用“茅台酒”这三个字,政府说这是为保护“茅台集团”这颗大树。很多人不理解,但我理解,我们还得感谢茅台集团,有了这棵大树,我们才可以乘凉。
他说:“原因很简单,我的很多客户是到茅台集团去参观,或者是开会,但品尝我的酒后,就成为我的客户了,因为他自己喝酒哪里舍得掏腰包去买茅台集团的酒哇。没有茅台集团,谁知道我是谁呀!”
近几年来,不少国有及民间资本,很是眼红“贵州茅台集团”,纷纷到贵州仁怀市投资生产酱香酒,贵州茅台镇大大小小几百家酒企每年的产量相当可观,有些酒的品质也不错(茅台镇酱香白酒,每年产量大约六七十万吨,而茅台集团只占其中大约四分之一,但其年销售七八百亿,是地方所有酱香酒企业销售总额的约两倍)。但整体看来,或许因为贪念太盛,很多企业前行的道路并不顺畅。
地方政府在发展白酒产业方面,也有些着急和焦虑。《仁怀酱香酒产业高质量发展区域布局规划(2012~2020)》精确指出: “仁怀将力争用5至10年时间,努力实现贵州白酒看仁怀的战略目标,把茅台酒打造成‘世界蒸馏酒第一品牌’,把茅台镇打造成‘中国国酒之心’,把仁怀市打造成全国最大的优质酱香型白酒生产基地。到2020年,全市白酒工业产值达到1500亿元以上;白酒产量达到80万千升,其中茅台集团确保完成16万千升,出售的收益1000亿元。地方白酒产量确保完成64万千升,力争达到66万千升。” 2018年的仁怀市白酒的真实的情况是:“规模白酒企业白酒包装销售量完成21.8万千升,产值完成783.55亿元、同比增长17.3%”,现在看来,要完成2020既定规划目标,几乎是不可能了。
现在仁怀市面临的核心问题之一是,未来推动经济高品质发展,产业这张牌到底怎么打?是以继续做大做强白酒产业为主导思路,还是以优化产业体系、推动各项产业协调发展为主导思路。通过几次到仁怀市当地考验查证调研,并与一些业内人士私下交谈,自己觉得,上面这两个思路都不大妥当,合理的发展定位应当是:优化资源配置,推动包括白酒产业在内的各个行业的多元融合发展——顺应市场大势、多元业态融合,辐射四面八方、服务八方来客。
那么对于茅台集团而言,从“袁仁国时代”过渡到“无仁国时代”,其发展的策略如何调整,才能给投资者带来更大更持久的回报呢?从茅台集团近期一系列创新举措来看,在老灵魂人物(袁)和老影子人物(季)相继“断离”茅台集团后,新任掌门人已基本进入角色,有以下几个问题是需要直面以对:
一是未来业绩增长与产品结构问题。从政治层面讲,业绩对茅台集团不是第一位的,稳健发展才是第一位。在实施稳健策略的同时,如何推动业绩稳步增长呢?尽管主打产品飞天53度不愁卖,前几年增加产能的投资也会逐渐显现出效果,但长远看,不能一棵树上吊死。但是若优化产品结构,并通过“茅台”品牌来推动,这步棋,袁仁国早就玩过了,并非那么容易,也白白交了不少学费。因此,到底是在优化产品结构上狠下功夫,还是在“创新产业业态”方面发力,这是两种不同思路的玩法。无论怎么玩,不能急功近利,掌舵人的意志不能被长期资金市场投资人的意愿所绑架。
二是品牌价值与品牌策略。“贵州茅台”这个品牌的价值很独特,需要多层面去解读。因为其核心价值是建立在特殊消费需求的市场基础上的。未来的市场需求特征发生明显的变化怎么办?因此,需要“跳出三界看五行、站高望远谋修行”。
三是市场渠道与客户资源。一直以来,人类对于茅台集团的销售经营渠道争议不断,其中隐藏着太多太深远的利益链。甚至不排除渠道商背后隐藏着“假冒茅台”利益链的可能,但是,建立在已经“坐大”的诸多渠道商基础上的这座大山,如何改革,的确是个棘手的双刃剑。每款好产品都需要有与之相适应的科学的渠道管理之策。现在,茅台集团正面临这道难题如何破解。其实,破解这道题并不难,万变不离其宗,只需换个角度:无论老渠道还是新平台,都是服务终端消费者,贵州茅台最珍贵的不是茅台酒,而是“独特的茅台酒文化+消费依赖度很高的终端消费者资源”,建立在移动互联时代的各个用户层面的大数据资源服务平台,或许是未来茅台集团价值翻翻的必由之路——但不能只是玩概念。
四是知识产权及文化遗产问题。“茅台镇”、“茅台酒”及“茅台集团”的人文价值传承、商业经济价值传播,这才是最具有价值的、最需要茅台集团与仁怀市合力而为的大事业。这方面如果不破题、不升华,其他一切震耳欲聋的口号,也不过是一缕青烟,随风飘去。